很多场景，就这样再也不能重现了 / 夜十条（167）

第1262片树叶儿

1

冬至，午时，二老执意找来破旧的瓷盆，给先人烧纸。七十多岁的两位老人恭恭敬敬地磕头跪拜，喃喃自语：过节过节，老祖宗收钱，你们不要省了，不够们再烧，要保佑孩子们平安幸福啊。

我在边上望着，想起从前过冬时，都是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大家子人七嘴八舌地挤作一团乱作一团，随着爷爷奶奶的先后过世，姊妹们各自成家分开，热热闹闹的冬至，也远去了。唉，很多的场景，就是这样再也不能重现了。

2

过冬吃驴打滚，放在从前是特别隆重又喜庆的事。可是后来渐渐地就淡化了，平常想吃了，走到小区门口的菜场，买回馅料动手包了就是；或者干脆溜去超市，买几袋速冻的回来，开袋下锅，立等到嘴；跟手工的比起来，口味自然差些，但好歹意思到了，解了馋过了瘾。

所谓多即是少，真是这样的。因为方便了多了，当然就不稀奇了，你还能指望品出多少滋味来？

3

追看《大秦赋》，感慨数千年来，人类的爱恨情仇从来就没改变过，也一定还会继续下去。所谓人性亘古不变，不管是皇帝还是草民，皆然。

4

二十多年前拎包入住此处，现在环顾四周，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变化，无非是入住之人换了吧。

5

因为工作的缘故，多次混在一群人里，去老城区运河堤寻访。每每会有居民误以为又是来谈拆迁的，顿时喜形于色奔走相告簇拥而来，问明详情后无不大失所望怨言纷纷。这种期望和失望的反复，成为涂抹在他们的小日子上的一层沉闷的灰色。

6

清理掉几个玻璃花瓶中的花束，一直没再买回合适的花朵插进去。有没有花在，对于花瓶是不是重要？愉悦的只是我们自己。只是，没有了花的瓶子，还能叫花瓶吗？

7

孩子这次月考如愿进入班上的前十名，不免喜形于色。他上次跟我说过，准备大干一场，冲进前十。我问他这个过程中，有没有感到很难受？他被我问住了，说还好吧，要是难受呢？我说那就不要这个前十名。孩子愣住了，想了想说，老爸，你真的不是个正常的人。

8

世上的书真是多啊。不管哪一个门类，随便在网上一搜，呼啦啦跳出来一大堆，叫人眼花缭乱无从下手。那么还要吭吭嗤嗤写书做什么？多你一本少你一本又如何？

9

无尽的书宛如无数的石头，有些会把人砸晕，有些会成为人们登高望远的垫脚石。

10

晚上在小书店碰见一位母亲贴在小闺女身后吵，她的大声让小姑娘很难为情。小姑娘嘟着嘴固执地在书架前赖着不肯走。那位母亲高声质问：你看得过来吗？！家里的那些书你都看完了？看这些倒头书有什么大用唦？

这是关于书的经典三问，如同蓦然甩过来的三记耳光，瞬间打在我的老脸上：啪！啪！啪！

生疼。

2020年12月21日

冬至日，星期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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